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歌曲第40集 御剑南下的歌词下载:
旁白:小镇那边,陈平安回到骑龙巷陪着陈姨发牢骚,不敢还嘴
裴钱则坐在不远处安安静静地看着有些陌生的师父。
与裴钱分别后,龙泉郡武庙神像震动,一股浓郁武运如瀑布倾泻而下,雾霭弥漫,陈平安,破境了!
《剑来》第四季第四十集 御剑南下
旁白:最终出乎朱敛和郑大风所料,陈平安安然无恙地走出了竹楼。
然后在崖畔石桌那边坐了一宿,直到天明,才回了一楼呼呼大睡。
此后两天,朱敛继续去二楼享福,陈平安果真去找了郑大风,只是没见到郑大风
稍稍犹豫之后,陈平安就返回了山上。
旁白:牛角山渡口剑房那边,陆续收到寄给陈平安的飞剑传讯。先是青峡岛刘志茂的回信。
刘志茂:春庭府的红酥,如今已经不在府上当女官了,重新去了朱弦府当门房
刘老成对此只说顺其自然,青峡岛只保证她这辈子的无灾无厄就可以了。
再就是横波府开始重建,但是章靥吃错了药,竟然离开了青峡岛
只跟我讨要了一块末等供奉玉牌,以及一部仙家秘籍和一件法宝
然后就跑去鹘落山那个籍籍无名的小门派,隐姓埋名,给人当起了客卿。
对了,当初我承诺安然度过难关后,便会有重礼馈赠
所以你要么等着我让人带着礼物拜访龙泉郡,要么就干脆和欠着青峡岛密库房的两笔账清了。
旁白:陈平安飞剑回信,简明扼要,就三个字,两清了。
至于素鳞岛田湖君这拨人的下场,陈平安没有问。第二封信,来自珠钗岛刘重润。
刘重润:书简湖大局已定,珠钗岛非但没有遭难,反而获利极多
我家嬷嬷心弦骤然松懈,大忧大喜过后,彻底油尽灯枯,在今年的入秋时分,逝世了。
老嬷嬷在世时劝我别斤斤计较那点水殿秘藏丹药的钱财了
所以我希望与你再做一笔买卖,珠钗岛也要学一学那高高在上的玉圭宗
将一部分修士弟子迁徙到一洲最北的大骊王朝龙泉郡,远离是非,安心修道
所以陈平安,不管你是租借,还是卖给珠钗岛一块风水宝地,尽管开价
我就算砸锅卖铁,也会答应下来,肯定一颗铜钱不少你的。
旁白:陈平安回信,不卖山头,但是可以租借。
若来大骊后他不在,只要找到落魄山一个叫朱敛的人,商议此事即可。
旁白:顾璨也寄来了信。
大致说了曾掖和马笃宜如今的修行进展
以及第一场周天大醮预计所需的神仙钱,各个环节,各需多少。
陈平安回信一封,说是第一笔神仙钱,会让人帮忙捎去书简湖,让他们三个安心游历
再就是忍不住多提醒了一些琐碎事情。
旁白:然后是关翳然,这位出身大骊最顶尖豪阀的关氏子弟的来信。
关翳然:让那位龙泉郡的董半城来池水城的时候记着
除了带上他董水井独家酿造、远销大骊京畿的米酒
还得带上你陈平安的一壶好酒,不然我不会开门迎客的。
旁白:陈平安得了这封信后,就去了趟风凉山,找到董水井,吃了一大碗馄饨,聊了此事
该说的话,不管好听不好听,与董水井挑明了。
董水井听得认真,一字不漏,觉得是关键的地方,还会与陈平安反复验证。
这让陈平安更加放心,便想着是不是可以与老龙城那边,也打声招呼
范家,孙家,其实都可以提一提,成与不成,到底还是要看董水井自己的本事
不过思量一番,还是打算等到董水井与关翳然见了面再说。坏事不怕早,好事不怕晚。
旁白:回到落魄山,到了竹楼外
陈平安听动静,朱敛在屋内应该是正在倾力出拳,以远游境艰难对峙崔诚的金身境。
时不时竹楼就会轰然震动。陈平安坐在石桌那边,都想要嗑瓜子了。
黄昏时分,裴钱和陈灵均、陈如初一起回到落魄山。
陈灵均刚和陈平安说完想要参加魏檗的夜游宴,便被裴钱和陈如初给拉走了。
忽然,一阵清风拂面。一袭白衣站在陈平安身旁。这位不速之客,一屁股坐在石凳上,开始嗑瓜子。
陈平安:既要炼化那件东西,又要忙着夜游宴,还天天往我这边跑,真把落魄山当家了啊?
魏檗:不耽误。我跟你不一样,你是能忙绝不闲着,我是能闲着绝不忙。
陈平安:陈灵均想去参加......
魏檗:听到了,交给我。
陈平安:......谢了。
魏檗:不用谢。
陈平安:就是跟你客气客气。
魏檗:什么时候动身?
陈平安:实在是不能再拖了,只能错过这场夜游宴。
魏檗:没关系,可以隔个十年,我就再办一场。
陈平安:别!我担不起这份骂名。
这种宴席,大骊朝廷跟着兴师动众不说,还要那些山水神祇和各路英灵,自个儿掏腰包,准备贺礼。
稍微泄露出去一点风声,我以后就别想在龙泉郡待下去了。
魏檗:跟你关系不大。
旁白:陈平安望向魏檗,魏檗微微点头。
陈平安也就不再说什么。因为这意味着那块琉璃金身碎块,魏檗可以在十年内炼制成功。
魏檗可以凭此契机,有望跻身上五境
只需要“有望”两个字,就可以在声势上,稳稳压过先前那五尊大骊山岳正神
到时候就会更加名正言顺,大骊朝野和山上,自然再无半点异议。
陈平安觉得除了那块千载难逢的琉璃金身碎块,魏檗能够解开那个心结
或是有某种新的期待,也至关重要。
魏檗:陈平安,谢了。
陈平安:哈哈你......
魏檗:与你客气客气,走了!
裴钱:师父!
陈平安:嗯,走吧。
旁白:随后陈平安带着裴钱去了趟老旧学塾。
他站在窗外,裴钱踮起脚跟,将脑袋“搁放”在窗台上,望着里边。
陈平安:想的怎么样了,你要不要去龙尾溪陈氏开办的学塾?
裴钱:如果师父想让我去,我就去呗
反正我也不会给人抱团欺负,不会有人骂我是黑炭,嫌弃我个儿小……
陈平安:你要真不想去,以后就跟着朱敛在山上读书,跟郑大风也行
其实郑大风学问很高,但是我建议你不管现在喜不喜欢,都去学塾那边待一段时间
说不定到时候拽你都不走了。如果待完仍是觉得不适应,再返回落魄山好了。
裴钱:我去学塾能刀剑错不?
陈平安:不行,读书就得有读书的样子。
裴钱:.....哦。
陈平安:这事不急,在师父下山前想好就行。
裴钱:我如果去学塾,师父能不离开吗?
旁白:陈平安伸手按住裴钱的脑袋,望向这座旧学塾里边,默不作声。
陈平安给裴钱买了一串糖葫芦,然后两人一起走回落魄山。
旁白:陈平安是一天大晚上,悄悄去的牛角山仙家渡口。
裴钱其实知道,只是假装不知道
而且比起第一次长久分别的那种魂不守舍,如今裴钱觉得其实还好
就是师父这一走,她心里就空落落的。
旁白:她第一次真正去翻了黄历,发现师父离开落魄山的日子,宜远游。
旁白:夜游宴即将举办。在红烛镇那边,又有一场重逢。
大隋山崖书院安排了一场负笈游学,也是来观摩这场大骊北岳夜游宴的
茅小冬带头,李宝瓶,李槐,林守一,于禄,谢谢,都在其中。
旁白:在棋墩山之巅。一位身材修长的红衣少女,怔怔出神。
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了。这些年,她气质浑然一变
书院那个风风火火的红衣小宝瓶,一下子安静了下来,学问越来越大,言语越来越少
当然,模样也长得越来越好看。
少女李宝瓶:过鸟一声如劝客,仙人呼我云中游。
旁白:斜风细雨。
宝瓶洲中部彩衣国,临近胭脂郡的一座山坳内,有一位青年青衫客,戴了一顶斗笠,背剑南下。
旁白:数日后陈平安重返落魄山。
【陈平安走到石桌旁,拉开凳子,坐下,拿起酒壶给自己到了杯酒】
魏檗:回来了。
陈平安:嗯。
魏檗:怎么回事?
陈平安:其实我当年登上宫柳岛的时候,刘老成给我讲过他关于心魔的遭遇。
那时候我就察觉自己的心境,其实是拔苗助长了。
后来崔老前辈也说我在那场书简湖问心局所经历的,是金丹修士甚至元婴修士,才会经历的扪心扣关。
这里最大的麻烦在于,我当年本命瓷碎了后,心境也跟着支离破碎。
这几次游历,一路上所见所闻所学所悟
虽然在拼凑,可是距离重建起一座经得起风吹雨打的长生桥,还是很有差距。
这次在青峡岛,我自碎文胆,雪上加霜。
虽然最终我说服了自己,可是说服自己的过程里,又有诸多负担在身。
问题的症结,在于事与理,起了根本冲突,此事与书简湖无关,只是自家事。
我曾经坚信,只要知道的道理越多,我出拳,出剑,都可以更快,越来越快。
但是当我对这个世界的复杂,和人心善恶难定,了解得越来越多之后。
我开始希望自己在出手之前,尽可能多的看清对方,去多想一些可能性
最好的,最坏的,然后再以剑术进行切割和圈定
如此一来,才能达到我自认的无错,那个时候出手,才可以快。
可是一旦事发突然,必须要立即分出对错、生死,由不得我以顺序学说,去慢慢细究人心和真相......
我怎么办?
魏檗:世间道理越对,就越重,你作为纯粹武夫,是在作茧自缚。
因为你自己也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自己……不痛快。
遥想当年,你陈平安在最贫穷的时候,反而在心境上是最轻松的
因为那个时候,你无比确定,自己必须坚守的道理,就那么几个,所以能忍。
不能忍,就拼命,故而面对蔡金简、苻南华也好,之后对敌正阳山搬山猿和杏花巷马苦玄也罢
你拳意有几斤几两,那就递出几斤几两,问心无愧,拳意纯粹,生死且看轻,由我先出拳。
陈平安:对!
魏檗:所以你要走一趟北俱芦洲
希望无拘无束,希冀着那边的剑修和江湖武夫,不爱讲理,只会跋扈行事
这是你离开书简湖后琢磨出来的破解之法
可是当你离开落魄山,故地重游,见过了老朋友,再以另外一种眼光,去看待世界后......
你自己动摇了,认为即便到了北俱芦洲,一样会拖泥带水
因为说到底,人就是人,就会有各自的悲欢离合
可怜之人会有可恨之处,可恨之人也会有可怜之处,任你天大地大,人心皆是如此。
【陈平安狠狠灌了一口酒】
魏檗:看来又是一个无解的死局啊。
要么变成另外一个陈平安,要么就只能蹒跚前行,练拳练剑
即便境界可以慢慢攀升,可注定都无法做到心中所想的那种‘最快’。
换个话题,你是不是突然觉得,走得再远,看得再多
这个世界好像终究有哪里不对劲,可又说不上来,就只能憋着
而这个不大不小的疑惑,好像喝酒也没用,甚至没法跟人聊。
陈平安:......嗯!
魏檗:一个人心中,必须有日月。缺一不可。
魏檗:既然大方向无错,无非是难熬,怕什么?
你不妨以最笨的法子来审视自己,第一,讲理,从来不是坏事。好好讲理,更是难得。
第二,如今觉得道理阻碍了你的出拳和出剑,别怀疑自己的‘讲理’是错的
只能说明你做得还不够好,道理还不够通透,并且你当下的出拳和出剑,依旧不够快。
陈平安:说易行难啊。
魏檗:那是你的事,跟我没关系嘛。
陈平安:听君一席话,胜读十年书。
魏檗:啧啧啧,不愧是马屁山的山主。
陈平安:哈哈哈,你也这么看待落魄山?
魏檗:行了,就聊这么多,铁符江那边,你不用管,我会敲打她。还有,那艘跨洲渡船很快就要到了。
陈平安:嗯。
旁白:魏檗一闪而逝,来到披云山之巅那座巍峨壮观的山岳祠庙,魏檗躺在屋檐上,以天为被,酣睡过去。
旁白:竹楼内,老人崔诚依旧光脚,只是今日却没有盘腿而坐,而是闭目凝神
拉开一个陈平安从未见过的陌生拳架,一掌一拳,一高一低
陈平安没有打搅老人的站桩,摘了斗笠,犹豫了一下,连剑仙也一并摘下,安静坐在一旁。
崔诚睁开眼,姿势不变,缓缓开口。
崔诚: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,光阴倒流,心境不变,你该如何处置顾璨?杀还是不杀?
陈平安:仍是不杀。
崔诚:为何不杀?
杀了,无愧天地
那种手刃亲人的不痛快,哪怕憋在心里,却极有可能让你在未来的岁月里,出拳更重,出剑更快。
陈平安!我问你,为何别人作恶,在你拳下剑下就死得
偏偏于你有一饭之恩、一谱之恩的顾璨,死不得?!
陈平安:无愧天地?连泥瓶巷的陈平安都不是了,也配仗剑行走天下?
在书简湖大义灭亲?杀了顾璨,一走了之,难吗?难。
可有我在书简湖耗费三年光阴那么难吗?没有。
我的选择,最终有没有让书简湖的世道,变得更好一点点?有。
顾璨活下来之后,弥补他欠下的恶果恶业之后,会不会禀性难移,再行恶事
以至于对未来的世道,依然是一件坏事?我不确定,可我在看。
哪怕我远游北俱芦洲,远远不止曾掖和马笃宜会看
青峡岛刘志茂,宫柳岛刘老成,池水城关翳然,都在看。
崔诚:难与不难,如何看待顾璨,那是事,我现在是在问你本心!
道理到底有无亲疏之别?你今日不杀顾璨,以后落魄山裴钱,朱敛,郑大风,书院李宝瓶,李槐
或是我崔诚行凶为恶,你陈平安又当如何?
陈平安:到时候再说。
崔诚:那你如今的疑惑,是什么?
陈平安:与魏檗聊过之后,少了一个。所以现在就只是想着如何武夫最强,如何练出剑仙。
崔诚: 小稚童背大箩筐,出息不大。
陈平安:那就恳请老前辈再活个百年千年,到时候看看谁才是对的?
崔诚:看你进门的架势,不像是有胆子说出这番言语的。
陈平安:有些大话,事到临头,不吐不快。
崔诚: 哼,我看还是皮痒。
陈平安:老前辈......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?
崔诚:是。
陈平安:觉得我是道德圣人吗?
崔诚:像。
陈平安:那看来这个世道的聪明人,确实是太多了。
崔诚:哈哈哈哈。
陈平安:东海观道观的老道人,处心积虑灌输给我的脉络学
还有我曾经专门去精读深究的佛家因明之学,以及儒家几大脉的根祇学问
当然为了破局,也想了国师崔瀺的事功学问
我想得很吃力,只敢说偶有所悟所得,但是依旧只能说是略懂皮毛
不过在此期间,我有个很奇怪的想法……
旁白:说到这里,陈平安从咫尺物随便抽出一支竹简,放在身前地面上
伸出手指在居中位置上轻轻一划。
陈平安:如果说整个天地是一个‘一’,那么世道到底是好是坏
可不可以说,就看众生的善念恶念、善行恶行各自汇聚,然后双方拔河?
哪天某一方彻底赢了,就要天翻地覆,换成另外一种存在?
善恶,规矩,道德,全都变了
就像当初神道覆灭,天庭崩塌,万千神灵崩碎,三教百家奋起,稳固山河,才有今天的光景。
可修行之人证道长生,得了与天地不朽的大造化之后
本就全然断绝红尘,人已非人,天地更换,又与早已超然物外的‘我’,有什么关系?
崔诚:兴许答案你早就有了,何须问人?
旁白:陈平安低头望去,那支泛黄竹简上写着自己亲自刻下的一句话
一时胜负在于力,万古胜负在于理。
陈平安:可是一个山下的凡夫俗子,哪怕是山上的修行之人,又有几人能看得到这‘千秋万古’。
凭什么做好人就要那么难,凭什么讲道理都要付出代价。
凭什么此生过不好,只能寄希望于来生。凭什么讲理还要靠身份,权势,铁骑,修为,拳与剑。
崔诚:呵呵,想不明白?
陈平安:嗯。
崔诚:想不明白,那就亲自去问一问可能已经想明白的人
比如学那老秀才,老秀才靠那自称一肚子不合时宜的学问,能够请来道祖佛祖落座
你陈平安有双拳一剑,不妨一试。
旁白:陈平安抬起头看着光脚老人。
崔诚:呵呵,这种大话,你也信?
崔诚:一个太平盛世的读书人,跑去指着一位生灵涂炭乱世武夫
骂他即便一统山河,可仍是滥杀无辜,不是个好东西,你觉得如何?
陈平安:不提根本善恶,只是个蠢坏。
关键在于哪怕他说了对方的功劳,实则心中并不认可
之所以有此说,不过是为了方便说出下半句,故而蠢而坏。
崔诚:凭这个答案,来了落魄山,屋外那个人估摸着是愿意见你了,接下来就看你愿不愿意见他了。
见了该怎么谈,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。出门之后,记得关上门。
旁白:陈平安转头望去,老书生一袭儒衫,既不寒酸,也无贵气。
陈平安站起身,走到屋外,轻轻关门,老儒士凭栏而立,眺望南方
陈平安与这位昔年文圣首徒的大骊绣虎,并肩而立。
崔瀺率先下楼,陈平安尾随其后,两人一起登山去往山巅的那座山神祠庙。
离开了那栋竹楼,依旧是并肩缓行,拾阶而上。
崔瀺:书简湖之行,感受如何?
陈平安:说客气话,就是还好,虽然混得惨了点,但不是全无收获
有些时候,反而得谢你,毕竟坏事不怕早。如果撂狠话......
那就是我记在账上了,以后有机会就跟国师讨债。
崔瀺:呵,扶摇洲开始大乱了,桐叶洲因祸得福,几头大妖的谋划早早被揭露,反而开始趋于稳定。
至于距离倒悬山最近的南婆娑洲,有陈淳安在,想必怎么都乱不起来。
中土神洲阴阳家陆氏,一位老祖宗拼着耗光所有修行,终于给了儒家文庙一个确切结果
剑气长城一旦被破,倒悬山就会被道老二收回青冥天下
南婆娑洲和扶摇洲,极有可能会是妖族的囊中之物
所以妖族到时候就可以占据两洲气运,在那之后,会迎来一个短暂的安稳。
此后主攻中土神洲,届时生灵涂炭,万里硝烟,儒家圣人君子陨落无数,诸子百家,同样元气大伤
所幸一位不在儒家任何文脉之内的读书人,离开孤悬海外的岛屿
仗剑劈开了某座秘境的关隘,能够容纳极多的难民
那三洲的儒家书院弟子,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将来的迁徙一事。
这只是一部分的真相,这里边的复杂谋划
敌我双方,还是浩然天下内部,儒家自身,诸子百家当中的押注,可谓一团乱麻。
这比你在书简湖拎起某人心路一条线的线头,难多了。
人心各异,也就怨不得天道无常了。
崔瀺:但不幸中的万幸,就是我们都还有时间。崔东山在信上,应该没有告诉你这些吧
多半是想要等你这位先生,从北俱芦洲回来再提,一来可以免得你练剑分心
二来那会儿,他这个弟子
哪怕是以崔东山的身份,在咱们宝瓶洲也阔气了,才好跑来先生跟前,显摆一二。
我甚至大致猜得出,那会儿,他会跟你说一句,‘先生且放心,有弟子在,宝瓶洲就在’。
崔东山如今能够心甘情愿做事,远远比我算计他、让他低头出山,效果更好,我呢,也需要谢你。
崔瀺:陈平安啊陈平安,该怎么说你,聪明谨慎的时候,当年就不像个少年
如今也不像个才刚刚及冠的年轻人,可是犯傻的时候,也会灯下黑,对人对物都一样
你若是真正心定,与你平时行事一般,定的像一尊佛,何必害怕与一个朋友道声别?
世间恩怨也好,情爱也罢,不看怎么说的,要看怎么做的。
再者,你就没有想过,老龙城一役,出手之人是飞升境杜懋,是他的本命物吞剑舟
所以连她赠送给你的咫尺物玉牌都毁了,若是寻常的簪子,还能存在?
见微知著。一直看着光明璀璨的太阳,心如花木,向阳而生
那么自己身后的阴影,要不要回头看一看?
陈平安:国师为何要与说这些诚挚之言?
崔瀺:哈哈哈,半个我,如今是你弟子
我爷爷,还在你家住着,身为大骊国师,要不要讲一讲公私分明呢?
崔瀺:你觉得谁会是大骊新帝?藩王宋长镜?
放养在骊珠洞天的宋集薪?还是那位娘娘偏爱的皇子宋和?
陈平安:不知道。
崔瀺:宋长镜选了宋集薪,我选了自家弟子宋和,然后做了一笔折中的买卖
观湖书院以南,会在某地建造一座陪都,宋集薪封王就藩于老龙城,同时遥掌陪都。
这里头,那位在长春宫吃了好几年斋饭的娘娘,一句话都插不上嘴。
现在应该还觉得在做梦,不敢相信真的有这种好事。
其实先帝吧,是希望弟弟宋长镜,能够监国之后,直接登基称帝
但是宋长镜没有答应,当着我的面,亲手烧了那份遗诏。
陈平安:如此说来,皆大欢喜。
崔瀺:你当年离开红烛镇后,一路南下书简湖,觉得如何?
陈平安:死人很多...很多!
崔瀺:世间的悲欢离合,自然无贵贱之分,甚至分量的轻重,都差的不多
但位置,其实有高下之别。知道我为何要选择大骊作为落脚点吗?
还有为何齐静春要在大骊建造山崖书院吗?
当时吧,齐静春不是没得选,其实选择很多的,都可以更好。
陈平安:我只知道不是跟传闻那般,齐先生想要掣肘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师兄。
至于真相,我就不清楚了。
崔瀺:齐静春这辈子最喜欢做的事情,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。
怕我在宝瓶洲折腾出来的动静太大,大到会牵连已经撇清关系的老秀才
所以他必须亲自看着我在做什么,才敢放心
他呢,要对一洲苍生负责任,他觉得我们不管是谁,在追求一件事情的时候
如果一定要付出代价,只要用心再用心,就可以少错
而改错和补救两事,就是读书人的担当,读书人不能只是空谈报国二字。
这一点,跟你在书简湖是一样的,喜欢揽担子,不然那个死局,死在何处?
直截了当杀了顾璨,未来等你成了剑仙,那就是一桩不小的美谈。
崔瀺:知道你不信。没关系。我与你说这些,是私事,便有私心。
有没有想过,阿良与齐静春关系那么好,当年在大骊京城,为何仍是不杀我
连大骊先帝都不杀,而只是坏了那座仿造白玉京,更留了先帝三年寿命?
陈平安:不知道。
崔瀺:不妨依循某个臭牛鼻子的脉络学,多想一想你已经看在眼中的既定事实,推算一二,其实不难。
陈平安:大骊铁骑提前南下,远远快过预期
因为大骊皇帝也有私心,想要在生前,能够与大骊铁骑一起,看一眼宝瓶洲的南海之滨。
崔瀺:再看一看,倒悬山和剑气长城。
陈平安:那场决定剑气长城归属的大战,是靠着阿良力挽狂澜的。
阴阳家陆氏的推衍,不看过程,只看结果,终究是出了大纰漏。
崔瀺:桐叶洲又如何。
陈平安:看似气运庇护一洲,使得妖族谋划过早浮出水面,得以逃过一劫
如果假定妖族真的能够攻破剑气长城,桐叶洲就不适合作为第一个攻打方向
危机倾向于南婆娑洲和扶摇洲,尤其是后者。
崔瀺:我们宝瓶洲,版图如何?
陈平安:是浩然天下九洲当中最小的一个。
崔瀺:版图有大小,各洲气运分大小吗?
陈平安:并无。
崔瀺:你即将去往北俱芦洲,那么宝瓶洲和桐叶洲相距算不算远?
陈平安:相较于其余各洲间距,可谓极近。
崔瀺:先前北俱芦洲的剑修遮天蔽日,赶赴剑气长城驰援,是不是你亲眼所见?
陈平安:是。
崔瀺:好!先前怪不得你看不清这些所谓的天下大势,那么现在,这条线的线头之一,已经出现了
我先问你,东海观道观的老观主,是不是一心想要与道祖比拼道法之高下?
陈平安:是。
崔瀺:那你知不知道,为何世人喜欢笑称道士为臭牛鼻子老道?
陈平安:因为传言道祖曾经骑青牛,云游各大天下。
崔瀺:这就是线头之一。那位老观主,本就是世间存活最悠久之一,岁数之大,你无法想象。
旁白:陈平安别好养剑葫,双手揉着脸颊,手心皆是汗水。
东海观道观老观主的真实身份,原来如此。
崔瀺:你不妨想一想那个最坏的结果,带给桐叶洲最好结果的线头一端
那个无心撞破扶乩宗大妖谋划的少年,若是老道人的手笔?
那少年自己当然是无心,可老道人却是有意。
陈平安:【OS】即便不管桐叶洲的存亡,那些认识的人,怎么办?
崔瀺:劝你一句,别去画蛇添足,信不信由你,本来不会死的人,甚至有可能因祸得福的
给你一说,大半就变得该死必死了。先前说过,所幸我们还有时间。
我当年也曾游历天下,而我的根本学问之一
除了被老秀才看不起的事功学说之外,还在细微二字之上。
所以我在踏足宝瓶洲之前,就已经坚信两件事,一是妖族攻破剑气长城,是必然之势!
二是妖族一旦入侵浩然天下,攻打桐叶洲,也是必然之事!
只要打下了桐叶洲,小小宝瓶洲能算什么?
顶尖剑修被抽调半数的北俱芦洲,又算什么?!
一个商贾横行的皑皑洲,面对强敌,又有几斤骨气可言?
最少也是三洲之地,转瞬之间,尽在手中!
一旦皑皑洲审时度势,选择不战而降
即便退一步说,皑皑洲选择中立,两不相帮,此消彼长,谁损失更大?
如此一来,妖族占据了几洲实地和气运?
这算不算站稳脚跟了?
浩然天下总共才几个洲?
妖族接着对西北流霞洲,徐徐图之
当真是某些自诩聪明之人以为的那样,妖族只要一进来,就会被关门打狗吗?
浩然天下反而有机会一鼓作气,趁势占据蛮荒天下吗?
陈平安:我明白了。
陈平安:【OS】不但明白了为何崔东山当初在山崖书院,会有那个问题。
也明白了阿良当年为何没有对大骊王朝痛下杀手。
崔瀺:哈哈哈哈,说我崔瀺野心勃勃,想要将一人学问推广一洲?
当那一洲为一国的国师,这就算大野心了?
啧啧啧,一拳打破一座山岳,一剑砍死千万人,厉害吗?爽快吗?
大势之下,你陈平安大可以拭目以待,掰着手指头算一算
那桐叶洲的上五境修士,管你是善是恶,到最后还能留下几座山头,活下几个神仙!
再看看如潮水涌入桐叶洲岸上的妖族,收不收钱,讲不讲理。
一切都是要还的。阿良当初在大骊京城,未曾为此向我多言一字。
但是我当时就更加确定,阿良相信那个最糟糕的结果,一定会到来,就像当年齐静春一样。
这与他们认不认可我崔瀺这个人,没有关系。
所以我就要整座浩然天下的读书人,还有蛮荒天下那帮畜生好好看一看
我崔瀺是如何凭借一己之力,将一洲资源转化为一国之力,以老龙城作为支点
在整个宝瓶洲的南方沿海,打造出一条铜墙铁壁的防御线!
旁白:崔瀺一挥衣袖,风云变幻。落魄山之巅,顿时云雾蒙蒙。
天地漆黑一片,伸手不见五指
与此同时,陈平安发现脚下,逐渐浮现出一块块山河版图,星星点点,依稀如市井万家灯火。
南婆娑洲,西南扶摇洲,东宝瓶洲,东南桐叶洲,北俱芦洲,皑皑洲,西金甲洲,西北流霞洲。
最终才是被众星拱月的中土神洲。天圆地方。
旁白:北方城池,掠起一道道璀璨剑光,剑气长城城头之上,剑仙如云。
《剑来》第四季 完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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